6．

嘉洛德最近過得有點迷茫。

因為他發現他的新室友好像在搞事情。

本來自從史蒂夫搬進他原先的舊公寓之後，他們的生活過得一帆風順。沒有想要統治世界的智障，也沒有趕著趟來入侵的外星人，整個地球和平得仿佛它是假的一樣。雖然有時候神盾局那邊會出點小岔子需要一兩個覆仇者去補救，但總體而言日子還算正常，剛剛了結一場延續了幾千年恩怨的精靈先生覺得自己不能再要求更多了。

因此，對於自家網友最近頗為神秘的反常，嘉洛德決定用最為平和的心態視而不見。反正史蒂夫總不會害他，作為覆仇者聯盟最後的良心也總不會跟著那群脫韁的野馬亂搞，無論他想幹什麽，嘉洛德都覺得自己是沒有意見的。

——前提是，別把房子炸了。

站在餐桌邊，聽著廚房裏傳來的劇烈轟響，精靈先生沈默了很久。

“我會把它恢覆原狀的。”

臉上還站著可疑的烏黑，史蒂夫攔在嘉洛德面前，死活不讓他往廚房踏上一步，硬生生把他摁進了沙發裏：“你等兩個小時就可以了。”

……你到底對我的廚房幹了什麽要兩個小時才能把它恢覆原狀？

嘉洛德一臉懵逼，並開始由衷懷疑起收留美國隊長是不是一個天大的錯誤。尤其是這種情況還接連出現了第二三四五六之後，他開始忍不住懷疑史蒂夫是不是偷偷在他的廚房裏自制軍火，準備在神盾局眼皮子底下倒賣出去賺零花錢，然後讓寇森用套著粉絲濾鏡的自責和愧疚自殺。

精靈先生對此憂心忡忡，並決定要在史蒂夫把自己的公寓徹底拆完之前好好跟他談談。不過，當他第七次站在門口做完心理建設，帶著壯士斷腕般的悲壯拉開家門時，這回迎接他的居然不是又一種炸飛廚房的新姿勢，而是滿臉喜慶的美國隊長和他手裏一托盤杯子蛋糕。

“你最近一直在搞這個？”

默默從專業角度對網友的成品進行了評估，嘉洛德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不是應該做出驚喜的表情：“其實我可以幫你做的。”

也能讓我的廚房少受點罪。

“那樣不就沒什麽意思了不是。”

聳聳肩，面對著蛋糕店的頂梁柱也沒有絲毫藏拙的意思。史蒂夫頗為自豪地把自己一個星期的成果塞進對方手裏，然後牽著他走到餐桌邊，直面上面豐富得幾乎算是餵豬分量的晚飯。

“我花了很久學會的，味道應該還可以。”隊長滿懷希望地開口：“然後我們吃完飯可以看個電影，克林特今天送了我不少碟片，裏面肯定有挺多好看的片子。”

“……”

直覺覺得史蒂夫突然這麽殷勤絕對有貓膩，但看在杯子蛋糕和自家挨了一個星期轟炸的廚房的份兒上，精靈先生發現自己也很難拒絕。於是，盯著他看了很久，直到史蒂夫有點心虛地移開目光，嘉洛德才下定決心，謹慎地點點頭，像一只貓一樣小心翼翼走到餐桌邊坐下。

“你沒往裏面加什麽奇怪的東西吧？”

拿起勺子，在把海鮮奶油濃湯送進嘴裏之前，他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而對方反應則是搖搖頭，然後很耐人尋味地紅了臉頰，看得嘉洛德更加摸不著頭腦。

……總之還是先嘗嘗看吧。

一臉糾結地盯著面前銀色的湯勺，精靈先生頂著對面幾乎快要實體化的期待目光，突然覺得壓力好大。

事實證明，史蒂夫並沒有往晚飯或者蛋糕裏多放什麽。正相反，他其實少放了挺多東西，比如鹽和糖。

嘉洛德覺得自己確實不應該對只會烤面包片和泡咖啡的美國隊長抱有什麽期待。而這並不怪史蒂夫，畢竟會做飯又不能拯救世界，他那雙被血清血清四倍強化的手還是握盾牌或者舉起摩托車更合適，掂鍋這活兒實在太精細了，他不想哪天真的失去自己的廚房……包括微波爐、全套的鍋、鏟勺，和烤箱。

而史蒂夫也應該想好好活著。

不過，雖然晚飯的味道差強人意，但嘉洛德還是一點一點把它們全都送進了自己的肚子裏。並跟著對方臉上毫不掩飾的高興笑了笑，一邊默默回憶自己把胃藥放在了哪裏。

然後，就是窩在沙發上打發時間的電影之夜。

嘉洛德不得不說，這並不是他跟自家網友第一次這麽幹，但今天的氣氛顯然和以往有很大的不同。往微波爐裏丟了一袋爆米花，又從冰箱裏掏出兩瓶飲料，當精靈先生帶著零食回到沙發的時候，他發現自家網友正對著放映機陷入一種謎一般的糾結，指尖在裝影碟的盒子上方徘徊良久，表情十分覆雜。

精靈先生好奇地湊上去看了眼，頓時感覺自己要瞎。

“克林特是不是有什麽奇怪的嗜好？”隨手抽了一張，看著上面兩具赤裸裸糾纏的人體，嘉洛德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還是這就是人類普遍喜歡看的東西？”

“不，只是他自己。”

義正辭嚴地試圖撇清和這盒十八禁電影的關系，史蒂夫慢慢開口，語氣明明白白表達著‘美國隊長覺得明天可能有人要死了’的意思。

最後，他們從那群不穿衣服的男女、男男、女女中挑了看起來最正常的一個，應該是某種文藝的愛情片，節奏緩慢得並不十分適合兩個大老爺們在晚上擠在一起觀看——畢竟嘉洛德隔著班長沙發都能感覺到史蒂夫的尷尬——更何況他們還要時刻警惕片子裏突然跳出什麽少兒不宜的場景來刺激自己的心臟，於是，在這種詭異的氣氛中，再加上他晚上吃的太飽，精靈先生很快就一個接一個打起了呵欠，並成功在電影開始後二十分鐘閉上了眼，睡得不省人事。

他似乎迷迷糊糊做了個夢。

夢裏有水流，有森林，有星空，有一切讓精靈感覺到舒適的東西。他坐在洛絲蘿林梅隆樹寬闊的樹枝上，側耳傾聽遠方飄來的琴聲，有一下沒一下地合著拍子。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耳邊好像一直有一只討厭的蚊子嗡來嗡去，一會兒在他耳邊吵吵，一會兒落在他的臉頰上，還有嘴唇、脖頸，非要把他喊醒，吵得他差點從樹上掉下去。

有點煩。

皺著眉翻了個身，嘉洛德眼都沒睜，照著聲音傳來的地方，一巴掌用力呼了過去。

世界終於安靜了。

7.

“……”

“……”

同一棟別墅，同一群人。

聽完美國隊長幹巴巴的回憶，有那麽一會兒，整個客廳都陷入了一種尷尬而不失禮貌的沈默。

鋼鐵俠和班納對視一眼，又朝獵鷹點點頭，最終抱臂胸前，向後靠上沙發靠背，揚起下巴看著面前臉上帶著巴掌印的史蒂夫。

對，就是這樣，不能笑。

偉大的托尼·斯塔克絕不認輸。

“所以——”

剛一開口就差點破功，總裁爸爸不得不把聲音飈高了一整個八度，才勉強遮住脫口而出的笑聲，差點沒直接把整個房間的人嚇死：“第一套計劃失敗了？”

“嘉洛德在半途睡著了。”史蒂夫沈痛地點點頭：“我喊不醒他。”

“誰讓你們不放我挑的那些。”

擡起頭恨鐵不成鋼地懟了他一句，隨即立刻重新抱頭在角落蹲好。一進門就被美國隊長用一箱碟片砸了滿臉的克林特朝地板憤憤嘟囔著，覺得自己委屈極了：“不然你們完全可以直接滾到床上實踐好嗎？”

“我並不這麽覺得。”

嘴角不明顯地抽了抽，史蒂夫簡直沒法去想他和嘉洛德一起看小黃片會是個什麽樣的場景，但有一點他能肯定的是，要是他昨天晚上真這麽幹，那他的臉可能挨得就不是巴掌這麽沒有殺傷力的東西了。

比如刀什麽的。

這麽一想史蒂夫有點冒冷汗。他決定回去就要把那兩個危險的小玩意兒找出來，起碼得知道它們在哪兒。這樣要是哪天作了大死，嘉洛德有要去翻刀的苗頭，他才好及時跑，不然一定會被切成拼盤的。

……而就現在的情況和這群隊友的不靠譜程度看，這應該是板上釘釘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未來。

美國隊長突然湧起了一陣莫名的心酸。

“所以，我們的第一套計劃失敗了。”

用沈痛的口吻這麽說道，聲音裏卻沒有半點沮喪，反而更加興致勃勃。托尼幾乎是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朝天花板打個響指:

“但沒有關系，我們還有天才斯塔克設計的完美方案。賈維斯——”

“已發送郵件到羅傑斯隊長的手機，Sir。”

富有金屬質感的聲音從天花板上響起，一直在待命的AI幾乎是瞬間就響應了，並很快將鋼鐵俠的計劃表列在了史蒂夫的屏幕裏:

“羅曼諾夫特工和索爾先生也已回覆，他們都表示將在指定時間到達。”

嗯？

只覺得自己滿腦袋問號，隊長疑惑地低下頭，在總裁爸爸期待的目光中看向手裏的手機。

……有點不妙。

8.

托尼所謂完美的方案，就是充分模擬他們第一次那啥的起因經過結果，讓覆仇者聯盟在嘉洛德的公寓開個趴，將精靈再一次灌醉，以便史蒂夫再度達成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根據以往數據分析，當血液中酒精含量達到80毫升時，是嘉洛德先生最容易放松的時刻，Sir認為這也是我們最好的行動時機。”

聲音平靜而不失禮貌，賈維斯盡職盡責地這麽向美國隊長做出解釋：

“同時，如果您也能夠具有同樣的狀態，那麽Sir的計劃成功率將提高到百分之八十七。因此，索爾先生受到委托在阿斯加德尋找能夠讓超級士兵喝醉的酒，根據反饋，似乎在半個小時之前已經有了結果，務必保證您和嘉洛德先生能有一個愉快的夜晚。”

“……”

說實話，史蒂夫一個字都不信

鑒於托尼·斯塔克一向具有的富翁的行動力，事情已成定局，他如今顯然只有全盤接受一個選擇。但好在嘉洛德對這次突如其來的聚會並沒有什麽意見，甚至興致勃勃地提前搬空了超市的零食屯在家裏，擺明歡迎那些家夥在自己公寓裏胡搞，絲毫沒有一星半點的危機意識。

我現在帶著嘉洛德跑還來得及嗎？。

看著對方在廚房裏忙忙碌碌的身影，美國隊長的表情憂郁極了。

事實上證明，史蒂夫的預感從來不會出錯。讓整個覆仇者聯盟湊在某個狹小的空間裏所造成的災難不亞於外星人入侵地球，他們就是一群脫韁的野馬，玩嗨了之後才不管最初聚在一起的目的是什麽，不把眼前能拆的東西全部拆完決不罷休，簡直就是一群過境的蝗蟲，從來都令美國隊長望而生畏。

比如現在。

從下午一直狂歡到晚上，幾乎霸占了客廳的每個角落。在歡呼著吃光了精靈先生給他們準備的蛋糕和零食之後，托尼和獵鷹開始拉著嘉洛德拼命灌酒，而班納博士則坐在餐桌上給他們遞瓶子；稍遠一點，黑寡婦正拿著手機不知道在拍些什麽，時不時去給已經亂成一團幾人加把火，最後幹脆直接捋袖子親身上陣，又開了一箱伏特加擺已經眼神迷蒙的精靈面前。而在這一片吵鬧之中，只有被鋼鐵俠硬拉來的小蜘蛛安安靜靜掛在天花板上，一臉懵逼看著客廳裏一言難盡的混亂，史蒂夫能夠很明顯地從他眼裏看出對保護地球未來的茫然和懷疑。

有點過分了吧，你們。

瞪著面前快要把天花板掀翻的這群小兔崽子，他偏頭躲過一塊飛來的蛋糕，開始認真考慮在事情失控之前把所有人從窗戶扔出去的可能性。

但很快，在索爾扛著比他腦袋還大的木桶姍姍來遲，並將氣氛推向最高潮之後，史蒂夫終於也沒法再獨善其身，被托尼嘿嘿笑著拉進了拼酒人群。然後下一秒，所有人都動作一致地丟開了已經醉到不省人事的嘉洛德，將火力集中到他身上，發誓今天一定要看到美國隊長百年難遇的醉酒模樣。

從某種方面來說，他們確實辦到了。

在被索爾灌下第一口酒的時候史蒂夫差點把嘴裏的不明液體全給噴出去。看在上帝的份兒上，那個味道實在太奇怪了，他不是很懂他們阿斯加德人的品味。但幸運，或者說不幸的是，它對於擁有四倍代謝的超級士兵確實能夠起到作用——在被逼著喝光了整整一桶之後，史蒂夫終於感覺到已經和他絕緣好幾十年的暈眩劈頭蓋臉撲來，其中還夾雜著從內而外的熱度和燒灼感，有那麽一會兒，甚至把他如同大海般湛藍的眼神都染成了紅色。

今天藥丸。

歪歪斜斜從沙發上站起來，想去拿杯水，結果腳下一軟直接撲在了地毯上。史蒂夫模模糊糊聽到頭頂傳來嘈雜的喊聲，圍著他吵吵了好一會兒，然後似乎和另一個人說了些什麽，逐漸朝著公寓大門的方向遠去，很快就在‘砰’的一聲悶響中消失了蹤影，深藏功與名。

這就走了？

……那你們好歹先把我扶起來啊？！

腦子似乎很清醒，卻怎麽都無法控制自己的四肢，史蒂夫一臉懵逼地趴在地板上，再度確定他們根本就沒有過隊友情這種東西。

不過。

一陣細微的顫動從身下的地毯上傳來，仿佛月光下輕拍沙灘的海浪。隨即，史蒂夫感覺到有人溫柔地摸了摸自己的頭發，用力將他從地上拖了起來，還順手在他站不穩快要一頭栽回去之前及時架住了他的胳膊，比起那群灌完就走的妖艷賤貨們不知道好上多少。

“……我的天，他們到底給你喝了什麽。”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味道，還有熟悉的清瘦卻絕不羸弱的輪廓。

他的精靈，他的嘉洛德。

“……你先站別動，千萬別動……我去給你找點……”

那人放開了手，溫熱的人體似乎正在逐漸遠去，這讓史蒂夫迷迷糊糊感覺到有點失落。於是，踉蹌兩步，他毫不猶豫地順從了自己的本能，朝前一撲，愉快地把兩百磅的體重全都朝精靈壓了過去。

然後。

……

“那是一場慘案。”

事後，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羅傑斯先生捂住臉，這麽給眾人描述了當天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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